所有人都衝了出去,只有周霜霜仍舊埋伏在這裏,蓄勢待發。
陸鋒曾經教過她:在沒有絕對的優勢前,將所有底牌暴露,是非常危險的。
而此刻,周霜霜衡量了野獸的戰鬥力,就將自己,當成了底牌。
就這一錯眼的時間,眼前的怪物突然猛的張口,撲向了一旁的中年男人!
在對方倉皇后退時,一口咬掉了他的整條大腿!
——血腥氣漸漸瀰漫開來。
而在被咬掉腿的瞬間,那中年男人手持的長棍,已經牢牢的扎進它的身軀。
只不過力氣不足,並沒有太深。
對方越發暴虐了。
而周霜霜還沒來得及動作,就能看到周圍,已經漸漸圍上來幾頭更小的野獸。
在這幽暗的森林中,它們幽綠的眼光瑩瑩。雖然還看不清楚全貌,可這種伺機而動的習性,卻分明像她之前看《人與自然》裏,提到過的鬉狗!
鬉狗那種動物,傷重時一旦被它們纏上,就根本沒有機會擺脫了!
而這些隱藏在暗處的動物,就算不是,威脅也絕不算小!
不能再拖下去了。
戰鬥的時間越久,循着氣味而來的人就會越多……
周霜霜抓緊了手邊的武器。 剛纔那人付出一條腿的代價,在野獸身上開了個傷口。
這小小的傷口彷彿是個信號,接下來,又有更多的原始人,將尖銳的木棍往那一處使勁戳刺!
但即便如此,這場膠着的戰鬥,仍是萬分艱難。
幾個交鋒過後,雙方俱都損失慘重。
血腥氣越發濃郁了。
周霜霜看了看時間——已經快二十分鐘了。
爲首的年輕人此刻已經氣喘吁吁,而迪在剛纔被野獸一爪撓中,身前赫然寫着三道爪痕。
此刻,他已經昏在地上,人事不知了。
與他相同的,帶着傷的人,越來越多了。
周霜霜咬牙。
她看準時機,腳下一蹬,人便飛速的竄了過去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周霜霜的動作突然,那隻野獸也沒能想到,向來是羣起而攻的這些兩腳怪,居然還能有一人埋伏在暗處!
猝不及防之下,它被周霜霜這個怪力女一擊得手,長長的木棍,直接從側方,狠狠的捅穿了它的肚腹!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這突如其來的偷襲直擊要害,眼前這野獸立刻被激怒了!
它憤怒的轉頭,甩開一旁纏鬥的兩人,又一次直接咬掉了對方的半邊身子。
熱血和內臟碎片噴涌在地面上。
周霜霜愣在原地,被這血腥的一幕,驚的幾乎要叫出聲來!
下一瞬,她手中的木棍被野獸的身子帶動,她反應過來,長長的木棍在那傷口處狠狠一翻攪!
這才拔出木棍,急急後退!
直到這時,疼痛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!
野獸長嘯一聲,肚腹的傷口,已經淅淅瀝瀝涌出血來。
它狠狠迅速轉頭,看向了始作俑者。
周霜霜卻已經迅速的拿着武器後撤了。
她的戰鬥經驗,雖然經過末世的特訓,可並不一定比從出生就要學着戰鬥的原始人更高。
可是她的戰鬥技巧,卻比他們都要來得更更好!
在大力的加持下,對付這種體積龐大的怪物,便顯得尤爲出衆。
而此刻,周圍所有人的動作都有些微微的遲滯了。
毒妃當道:廢物王爺請躺好 她的動作,已經將這些原始人狠狠鎮住了。
他們從出生開始就在與天抗爭,與叢林抗衡,狩獵就是他們的本能。
可沒有誰,能像周霜霜這樣。擁有嬌小的身軀,瘦弱的肢體,卻還將狩獵這種事,做的乾脆利落,直接有效。
就比如眼前這隻怪獸。
它肚腹被捅穿,地面上,灼熱的血液蔓延着,腥氣撲鼻。
此刻,這野獸不肯放棄,仍舊微微低頭,惡狠狠的盯着周霜霜。
它想要發起進攻,可身子,卻已經開始發軟了。
爲首的年輕人看到這個好時機,再不容許錯過,連忙揮手道:“可卡!”
這一瞬間,所有人握緊武器,不顧身上的傷痛,又一次齊齊圍在它的身邊,狠狠將武器扎向了挪動不得的野獸身上。
對方一聲低吼,很快便試圖重新跳出這片被包圍的區域,然而肚腹劇痛,牽扯着它的動作。只跳開小小一段距離,便被隨後跟過來的那羣人,死死捅進了脖頸。
——它的身子劇烈的抽搐了一下。
殷紅的血液從傷口處汩汩流下。
隨着兩聲劇烈的喘息,這隻龐然大物終於再沒能撐下去,身子搖晃了兩下,“砰”的倒地。
連帶着地面,也都微微震了震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但這並不是結束。
四周圍着的野獸越來越多了,只要血腥氣還在,他們很快就會被吸引過來。
爲首的領頭人並沒有顯出開懷與放鬆,反而皺緊眉頭,朝一旁揮手。
下一瞬,所有人都訓練有素的走向一旁。
掰樹枝的掰樹枝,扒樹皮的扒樹皮,他們各自分工,很快便纏出幾道繩索,想要將這獵物拖回去。
周霜霜見狀,也趕緊上前幫忙。
畢竟這裏,還有傷員呢。
族羣裏32名男人,在這次狩獵中,死去兩人。還有六人,此刻昏迷着,人事不知。
生存的代價,太大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獵物太大了,想要成功把它帶回去,林間小路就是一個龐大的工程。
這裏還有着未知的危險,不能多做停留,所有人都開始了最後的掃尾工作。
他們將被野獸撕碎的兩人草草收拾着,用地上的枯枝爛葉遮蓋着血腥氣,免得在他們走之前,又引來一大羣野獸。
而地上的傷員,根本沒人再管。
周霜霜卻突然明白了。
在這個所有物種都在拼命掙扎着求生的時代。
人命,很重要,是他們族羣延續的希望
但人命,也沒那麼重要。
——在這個缺醫少藥,甚至沒有足夠自救知識的時代,一旦在狩獵中出現重傷,是根本活不下去的。
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。
受傷的人,會自己選擇在原地等死,或者重新找尋其他更隱蔽的地方,等待生命的終結。
就像周霜霜在洞穴那裏,根本沒有見過年邁的人是一個道理。
——生存如此艱難,每一個族羣都是用這種方法,儘可能保存足夠的力量,不對傷員和年邁之人做無用功,保存更多的食物和精力,儘可能的將血脈延續下去。
在這個時代,在這個一切矇昧,萬物都會開竅,什麼知識都沒有的時代。
傷就代表着死亡。
而即將要死亡的人,是沒有族羣會去試圖拯救他的
這不是殘酷的人性,這是殘酷的現實。
更何況,他們現在,還都只是剛剛進化完成的高級動物罷了。
聽風在呢喃,我向你告白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傷員不會有人帶。
周霜霜明白這個現實,也無意浪費時間與他們做彼此都聽不懂的溝通。
她走到一旁,用樹皮和樹枝簡單纏出一個框架來,中間加上簡單的樹枝和樹皮——
一個簡單的擔架便形成了。
在她做這些的時候,其他人好奇的看着,並圍在那頭獵物之間,不斷用手比劃着,似乎是在考慮,能不能用這方法,給獵物也加一個擔架?
但是不行,獵物太大了。如果加上擔架的話,一路想要穿過密實的叢林,實在太困難了。
他們只能放棄了。 而此刻,周霜霜卻看到,迪已經醒過來了。
他胸前三道深深的抓痕,血肉模糊。
唯一值得慶幸的事,並沒有再迅速的流血了。
周霜霜見狀,也顧不得許多,連忙將他拖到擔架上。
豪門寵媳 迪不知道她要做什麼,但是,他也明白,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。
他深深的喘氣,對周霜霜笑了笑。
周霜霜喊道:“迪。”
“放心,迪,我帶你回去。”
迪沒聽懂。
他只是下意識喊了周霜霜的名字:“周霜霜……”
這個特殊的名字,在這裏,在此時,聽起來竟格外叫人感覺苦澀。
迪的聲音細微,彷彿隨時都能被風吹走。
不知爲什麼,看着眼前這個毛髮滿身,黑乎乎的,長的根本不太像人的原始人,看着他褐色的大眼睛,周霜霜忍不住鼻頭酸了起來。
對方並不能理解她的情緒。
迪只是安靜的伸出手來,喘息着,用力在身邊摸索着那些枯枝爛葉,然後一把一把的,抓在自己的身上。
——他想要將自己埋起來。
淚珠倏然滾落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周霜霜按住了迪的手。
她抿嘴,看了看仍在激烈討論的衆人。
他們似乎以前從未成功捕獵過這種大型生物,此刻圍在那裏,似乎一時很難想出足夠好的辦法。畢竟樹林間的路障礙太多,想要將這東西拖走,並不是那麼簡單的。
其中,還有一部分人是受了傷,但是能夠自己行走的。
而這裏不能走的傷員,足足有六個。
周霜霜咬牙,拿出他們沒用完的樹皮,將幾個擔架,一個一個豎着連在一起。
她將剩餘的繩索簡單綁在爲首的擔架上,前行一段路程,用手拖拽着。
大力之下,這排彷彿拖船一般的擔架,就被她輕巧的拖出幾米遠。
周霜霜看着森林裏狹窄的道路,還有交錯縱橫的樹幹,咬咬牙,當先一步,循着來時的路,快速的拖着一長串傷員出發了。
而年輕的領頭人一直默默看着她的動作,此刻竟也沒再說什麼。
他回頭看了看那龐大的獵物,心中估量着,這分量,可以夠他們吃上很久的了。
那麼,多幾個即將要死的人來分食,也是可以的。
有人在叫他。
年輕的領頭人回過頭,接過對方遞來的一長串簡單纏在一起的樹皮,想了想周霜霜獨特的手法,也試探性的將兩節樹皮繞了繞——
一個簡單的死扣就成了。
他想了想,沉默的將樹皮捆綁在形似老虎的野獸身上,將它已經漸漸冷下去的身軀扎牢,這才招呼衆人:“極路由!”
身後一羣人齊齊大聲呼喊着:“極路由!”語氣中,是難以抑制的欣喜與激動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周霜霜拖着一長串的傷員,輕巧地穿行在這森林裏面。
這裏的樹太多了,而且大多還很粗壯,都是需要兩三人合抱的那種。樹幹又高又直,爲了爭取足夠的陽光,只在最頂端處纔有繁茂的樹葉。
但是這麼一來,除了些還未長成的小苗和灌木,他們拖東西的路,變得更加寬敞,又更加好走了。
只不過,那野獸肢體,未免也太大了……
他們拖着碩大的怪獸身軀,既不能丟棄,也不能隨意在這幽暗叢林裏分解,只能按着大概的路徑,左轉右轉,試圖找尋足夠寬敞的空間,讓它這龐大的身軀艱難的擠過去。
因爲這個原因,所以,儘管他們人多,可越是狹窄的地方,就越是麻煩。以至於周霜霜都已經看到森林邊緣的強盛陽光了,他們,卻還遠遠綴在後頭。
在周霜霜沒注意到的時候,同時還有一部分人走在最後,離前方的隊伍,差不多仍有幾百米。
陸少蜜寵:前妻在上 他們的任務,就是不斷的用地上的枯枝草葉來摩擦他們經過的地方,以免拖行的獵物遺留下來的血氣,會將獵物引向他們生活的地方。
這是他們一代代的人,血與命,交換來的本能。
也是他們爲數不多的生存智慧。
不過此刻,他們是不會考慮這些的。
他們只知道,有這樣大的食物,這個小小的族羣,差不多半個月都不用在出行狩獵了。
也就是說,很長一段時間內,大家的日子恐怕都會很安全。
沒有什麼,比這個更值得開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