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ωw ◆t tkan ◆C○
他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爭論,當下也是直接了當地問道:“行了,不扯這個,我問你,你去張家別院,是幹嘛去了?”
沒想到江老二完全不想理他,說道:“我做事,不想多說。 ”
小木匠氣得不行,說道:“趕緊說啊,這件事情對我很重要的……”
江老二卻板着臉說道:“我做這行,是有規矩的,不能隨便透露僱主的信息,我們講的是名聲,要是名聲沒了,以後就沒飯吃了。”
小木匠這回不生氣了,而是問道:“所以,張明海是你的僱主?”
江老二臉色一變,隨後裝傻道:“啊?”
小木匠盯着他,一字一句地說道:“是張明海僱了你去殺賊六的,對吧?你現在去張家別院,應該是找張明海收尾款的,對吧?爲什麼是你自己去拿,而不是通過掮客呢?是因爲你知道自己惹了事,找掮客接收的話,會有大麻煩,對吧?”
小木匠連着三個猜測,弄得江老二啞口無言。
他在黑暗中,靜靜地看着小木匠,卻沒有說話,顯然不想透露出更多的信息。
小木匠看着這個榆木疙瘩,知道想要憑藉着之前那可憐的交情,從這小子的口中掏出實情來,基本上是不可能的,於是念頭一轉,對他說道:“你既然這麼講規矩,那麼應該還記得,當初欠我的那份人情吧?”
江老二沉默了一會兒,點頭說道:“當然,不過我不能靠出賣別人,來報答你。”
小木匠搖頭,說我不用你出賣你的僱主。
江老二又說道:“我可以將之前的時日給你補上,不過得我辦完一件事情之後,再來補,現在還不行。”
小木匠問:“你要去辦什麼事情?”
他只是隨口一問,並不指望這傢伙能夠說什麼,畢竟雙方的交情其實很淺,對方連與張明海之間的交易都不肯告訴他,更不可能說別的。
然而讓小木匠沒有想到的,這傢伙居然開了口:“我要去救一個人,需要一大筆錢,現在錢湊夠了,我去救出來了,再來幫你。”
小木匠問:“救誰?”
江老二看了他一眼,卻並不說話。
小木匠瞧着這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傢伙來,很是鬱悶,不過還是把自己先前的那一番說辭,跟他說了起來——他告訴對方,說自己體內有一個神魂,是他孿生妹子,她需要一種叫做“麒麟胎”的東西,方纔能夠重塑真身。
而如果找不到的話,她將會隨着自己修爲的快速成長而消亡……
這件事情是真的,事實上,如果小木匠將身體裏的龍脈打開,用那洪流沖刷身體,修爲卻是能夠快速精進,一躍成爲當今之世的一流高手。
但如果他控制不住這力量的話,很容易就將寄存於他右眼之中的紅衣小女孩神魂給掐滅了去。
所以小木匠只有穩紮穩打,而不能利用捷徑,實現彎道超車。
小木匠將此事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江老二,然後說道:“你從賊六那兒拿走的原石之中,便藏有麒麟胎,我需要這玩意來救命,所以纔會攔住你,找尋此物下落……”
江老二聽完小木匠的講述,沉默了許久。
當小木匠以爲對方不爲所動的時候,他卻突然開了口:“我接到的任務,只是去殺了那個扒手,並沒有什麼原石——事實上,我那天殺了他的時候,他身邊除了一堆錢物之外,什麼也沒有。”
小木匠雙眼一瞪,忍不住確認道:“果真?”
江老二站起了身來,淡淡說道:“愛信不信。”
說完,他轉身離去,小木匠並沒有去追,而是報了一個地址,隨後說道:“我最近應該都會在那兒,你若有事,可以去那裏找我。”
江老二一言不發地離去,而小木匠則轉身,朝着胡國路趕去。 兩人分別之後,小木匠直殺胡國路的張家別院。
之所以如此,是因爲他通過江老二,最終確認了一件事情,那便是整個事兒的幕後黑手,卻正是這位看着人畜無害、彷彿受害者一般的張家二少爺張明海。
整件事情,都是他自導自演的,而之所以如此,大概也是爲了避開大帥府的強取豪奪,所以纔會弄出這麼一場戲來。
說句實話,小木匠對這傢伙能夠有如此快速的反應和全局謀劃,心裏面其實還是有點兒佩服的。
換了自己,可未必能做到。
但張明海千不該萬不該,最不應該的,就是把他甘墨拉進這件事情來。
那傢伙爲了事情的逼真程度,卻是利用他對於麒麟胎的渴望,將他給拉進了泥潭裏面來,把他給耍得團團轉。
張明海這麼做,自然是爲了掩人耳目,讓人弄不清頭緒。
但他卻沒想到,隨意耍弄人,是要付出代價的。
他甘墨,可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。
小木匠一路奔行,終於在下半夜的時候,趕到了張家別院,結果他走到側牆這兒,剛剛想要翻牆,卻感覺到裏面有一種詭異的氣息。
他下意識地停止了手頭的動作,隨後趴在地上,將耳朵貼在了地面,耐心地聽着。
當一切陷入寂靜無聲的境況時,他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吸聲。
那院子裏,藏着許多的人。
很明顯,張明海應該是請了許多高手在此防備着的。
小木匠猶豫了一下,沒有往前闖,而是小心翼翼地回身過來,趁着夜色,重新回到了先前藏身的屋頂之上去。
隨後他趴在瓦片上面,仔細地打量着那個院子,感覺黑壓壓的屋子裏,彷彿藏着一頭怪獸那般,讓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感。
小木匠雖然確定那原石可能還是落在了張明海的手中,但此時此刻的自己,並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,也不敢貿然深入其中,所以只有忍住心頭的焦躁,仔細觀察着。
然而沒有等他做出決斷,這時在長街那頭,卻是來了一夥人。
儘管長街漆黑,但小木匠卻通過淡淡的月光,瞧出了其中一人的輪廓,卻正是先前那位對他和江老二窮追不捨的馬道人。
這傢伙估計現在也回味過來,帶着人找上門來。
小木匠搓了搓手,感覺有好戲看了。
果然,馬道人一行人來勢洶洶,抵達了張家別院之外,好幾人守在了門口,又有一羣人堵在了後門這兒,隨後直接翻牆而入,衝進了院子裏面去。
這幫人差不多有二三十人,看着有一大半都是練家子,還有好幾個,一打眼就知道是厲害的高手。
這幫人氣勢洶洶地殺進了院子,小木匠下意識地探出了身子,往前望去,卻瞧見黑暗中,刷刷刷地飛出幾道勁氣,直接將越上牆頭的人給打翻倒地了去。
緊接着那院子裏的電燈亮了起來,將場間照得透亮。
隨後裏面有人喊了一聲,從屋子裏走出了十來個人。
張明海自然就在其中,而他旁邊,卻還有三個身穿袈裟的大和尚,以及七八個看上去器宇不凡的男子。
那幾個男子年紀大的有五十來歲,年輕的二三十歲,站在那兒,宛如樹木林立一般,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角色。
而除此之外,還有五六人,包括老黑在內,都拿着長短槍,對着院子外的敵人。
他們這邊,原來早有準備。
小木匠眯眼打量着,發現馬道人這一方並不畏懼,雙方不但僵持,而且還有一個臉有些黑的傢伙越衆而出,來到了門前,與這幫人對峙。
小木匠這邊離得比較遠,想了想,卻是往下滑落,隨後來到了院牆旁邊,靠近一些。
他這邊剛剛藏好,就聽到那個黑臉的傢伙冷冷說道:“我道你爲何這般有恃無恐,原來是請了天龍寺的高僧,以及點蒼山的秦修行啊。”
小木匠聽了,有些驚訝。
他在胡國街這邊混跡,也有些日子了,對於滇南這邊的江湖勢力,多少也是有些瞭解的——那天龍寺位於大理,又稱崇聖寺,曾是南宋時期大理國的皇家寺院。
當時大理的諸任皇帝崇佛,所以許多皇帝退位後,都在天龍寺出家爲僧,被譽爲“國寺”、“佛都”之稱,是有着悠久歷史的佛門法場,現如今雖然千年已過,但歷史底蘊還是有的,裏面也的確聽說有許多佛法高深的大德高僧。
至於那點蒼山,其實與天龍寺毗鄰而居,而那人口中提到的秦修行,則是滇南近年來最出名的幾位修行高手之一。
有這樣的人坐鎮此中,張明海的確是有着足夠的底氣。
小木匠的眼睛眯了起來,不由得有些後怕。
他剛纔倘若貿然衝進院子裏去,只怕說不定就給人圍剿了,陰溝裏翻了船。
好在現在,有馬道人一行人做了馬前卒。
他這邊慶幸着,而院子裏傳來了張明海的聲音:“我聽不懂你這是什麼意思?明德、明信和明禮幾位大師,還有秦師傅等一行人,是過來給我父親送行的,被我留在家裏,多招待了幾日而已。反倒是你,城東黑臉虎,你帶着這一幫人,半夜闖入我家,到底是想要幹什麼?”
馬道人他們這一行人裏面,出頭的是那個黑臉漢子,馬道人反而顯得比較低調,藏在了人羣后面。
他們這邊也有十來人拿着槍,從氣勢上來看,倒是一點兒都不弱。 黑臉虎冷冷看着被衆人簇擁着的張明海,緩聲說道:“張二少爺,你手段玩得不錯啊,不過若是唐大帥知曉你玩了這瞞天過海、偷天換日的把戲,先是找到賊六來,故意造成張家失竊的假象,又讓殺手將賊六給滅了口,結果最終那原石來留在你手裏,他會怎麼想呢?”
那院子裏的張明海聽了,平靜地說道:“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,黑臉虎,你便是在我家老宅里布下重重設置,釘上喪門釘的人吧?”
黑臉虎笑了,說:“明人不說暗話,對。”
張明海說道:“朗朗乾坤,你居然能做出這等事情來,還跑到了我門上來,到底意欲何爲?”
黑臉虎此番也是豁出去了,毫不客氣地說道:“有的東西,不是你能夠拿的,把東西給交出來,萬事皆休,但如果你以爲憑藉着這幾個老禿驢,加上秦修行,就能夠護你周全的話,那恐怕是想多了……”
這傢伙明目張膽的模樣着實可惡,這時那點蒼山的秦修行終於忍不住了。
他站了出來,指着黑臉虎說道:“我說怎麼明海侄兒這麼挽留我呢,原來他竟受到了這等的欺辱。黑臉虎,我知道你在春城的勢力很大,而且還與五毒教有些聯繫,不過你當真以爲這朗朗乾坤之下,就可以爲所欲爲了麼?”
他說完,卻是拔出了腰間的劍來,一字一句地說道:“你問過我手中的劍麼?”
這位秦修行是滇南一帶有名有數的高手,說這話兒的時候,信心滿滿,顯然即便對方人多勢衆,他也沒有任何畏懼。
他這邊出了頭,黑臉虎卻沒有半分畏懼,若是笑着說道:“秦先生,你很厲害,這一點我得承認,今日既然你在這兒,我們也給你一個面子,不再出手。不過我只是想多嘴,提醒張二少爺一句,這事兒,你打算怎麼跟唐大帥交代?”
這時馬道人在旁邊插了一句嘴:“欺君之罪啊,看你可怎麼扛?”
唐大帥的勢力遍佈滇黔兩省,在這地界,當真跟天一樣,張明海將他給耍弄了,當真是一樁麻煩事。
即便是秦修行,聽到這話兒,也沒有了言語。
而就在這時,那張明海卻突然說道:“那原石真的被賊六偷了,我雖然找了人去幫忙找,但到底還是沒有找回來——東西不在我這兒,你們不信的話,儘管來搜。”
什麼?
聽到張明海如此坦然的回答,那黑臉虎當場就愣住了。
他萬萬沒有想到,張明海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。
就在黑臉虎愣住不說話的時候,旁邊的馬道人卻開了口:“呵呵,你這以退爲進的手段,當真不錯,只不過,你真敢讓我們搜?”
黑臉虎這下也回過味來,當下也是笑了,說道:“對,你敢讓開路,我便真的搜一搜。”
鏘……
院子裏傳來了一陣抽刀、拔劍和拉栓的聲音,那黑臉虎一方往前走去,而張明海一方卻是立刻劍拔弩張起來。
眼看着就要動手了,張明海卻叫住了身邊人,對那秦修行和幾個大和尚說道:“諸位長輩,我張明海行事,問心無愧,他們既然要搜,便讓他們搜,也好幫我正名,免得後續一堆事兒,不勝其煩……”
那秦修行有些猶豫,低聲說道:“賢侄……”
張明海果斷地說道:“搜吧,搜吧,今天鬧過一場,我也好安安心心地做生意……” 張明海表現出了這樣的氣度來,按道理講,黑臉虎等一幫人,是沒有臉繼續搜下去的。
畢竟他們這樣強取豪奪,着實是有些跌份。
但許是那原石裏面的東西,對他們實在是太過於重要了,以至於他們連臉面都不要了,當下也是一齊涌入其中,然後開始翻箱倒櫃地搜查起來。
他們或許以爲這個張明海在打一個逆向思維差。
畢竟從當前的種種情況來看,這個張家的二少爺,並不是一個善茬,而且還是個精於心機的傢伙。
院子里人員變動,人來人往,小木匠沒辦法繼續藏身於牆角之處,於是重新回到了先前的三樓屋頂,居高臨下地打量着。
在昏黃的燈光下,他瞧見黑臉虎、馬道人等一幫人在別院的屋子裏穿行着,進進出出,到處翻找,而張明海則沒有動,只是派了手下在後面跟着,謹防這幫人趁火打劫,順走一些不該拿的東西。
整個過程中,張明海表現得相當剋制,即便是那個點蒼山的秦修心,以及天龍寺的幾個大和尚都看不過眼了,準備上前阻攔,都被他勸阻了。
很顯然,黑臉虎的那個大帽子扣下來,弄得他十分難受。
所以他才需要藉助這幫人的嘴巴和眼睛,來證實一件事情,那便是他張明海從頭到尾,都是一個受害者,而並非整件事情的幕後謀局之人。
他是無辜的,並沒有欺騙唐大帥。
小木匠瞧見這一切,也有些納悶。
這個張明海,到底哪裏來的底氣?難道,那原石,真的不在他手裏呢?
如果是這樣的話,那這件事情,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兒?
難道還真的有第三方插手了?
小木匠滿心疑惑,而黑臉虎一幫人折騰許久,結果並沒有出乎意料,最終也沒有從張家別院裏搜出那原石來。
這個是意料之中的事情,畢竟張明海既然有膽子讓他們搜,就說明這別院之中,的確是沒有那塊藏有麒麟胎的原石。
然而幾乎將這別院翻了個底朝天之後,黑臉虎卻並不罷休。
面對着張明海一方的責問,他卻嘿然一笑,說道:“這兒找不到,但是你家老宅和總店那兒呢?那裏可沒有搜呢,據我所知,你那兒可是有密室地道的,說不定東西,就藏在那裏了。”
點蒼山的秦修心聽到,氣得火冒三丈,口中大罵,接着直接拔劍,準備與對方火拼了。
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,張明海又把人給攔住了。
他站了出來,對着黑臉虎說道:“既然你這麼說了,那麼我們就一不做二不休,現在便去老宅搜——東西搜到了,你直接拿走便是了,但若是搜不到,那該怎麼說?”
黑臉虎也是光棍,豁出去了,直接說道:“若是搜不到,我給你賠禮道歉,並且保證日後絕對不再騷擾。”
張明海拍板:“好,一言爲定。走,去老宅。”
兩幫人出了別院,往張家老宅行去。
小木匠瞧見,猶豫了一下,還是遠遠地在後面跟輟着,也來到了張家老宅。
不過他並不接近,而是在遠處遙遙看着。
他一直待到了天亮,而經過一晚上的搜索,黑臉虎一行人毫無所獲,最終灰溜溜地離開了,而張明海這邊則謝過了天龍寺與點蒼山的一行人,並且將人留下,款待一番。
小木匠全程都在旁邊看着,等結果出來之後,他與黑臉虎等一幫人的心情是一樣的,都有些懵逼。
原來東西,真的不在張明海手中。
如果是這樣的話,那麼……
會不會是東西已經被賊六給處理掉了呢?
有沒有可能,那傢伙偷了東西,然後拿去當了,或者交給了第三方的人?
ωωω.ttκΛ n.¢O
如果是這樣的話,一切就都說得通了。
很顯然,黑臉虎等一行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,所以離開了張府之後,卻是朝着滇池方向匆匆行去。
他們卻是將懷疑對象,落到了那川德煙館的金六爺身上去。
小木匠大概能夠估算得到,不過卻並沒有跟隨,而是返回了住處,躺下去,呼呼大睡了一覺。
並非他對麒麟胎這玩意不再關心,而是這件事情實在是太曲折離奇了,而且有太多的人蔘與進來,他如果一昧地摻和進去的話,可能會惹上大麻煩的。
而且還會被人給利用。
這件事情,得冷一下。
小木匠有些心灰意冷,回到房間裏,連着睡了兩天,這才緩了過來。
起牀之後,他走出了房間,去外面的一個小攤子裏,點了些吃食,將肚子填飽之後,小木匠思索了許久,決定等一等,讓事兒沉澱一些,再去打探事情的後續進展。
在他吃飯的時候,來了好幾撥人,都是跟他約單子的。
畢竟他的手藝,在胡國路上的名聲已經打響了。
小木匠猶豫了一下,說這兩天要休息,等過兩天再說。
他回到了租房的小院,將隨手買的一些吃食分給了院子裏的小孩子,熱鬧了一番,這纔回到了房間裏面來。